47 名民主派被控「串謀顛覆國家政權」罪,周二(3 日)早上完成處理參選新東的呂智恆、林景楠求情陳詞。呂的代表大狀陳世傑,引呂親撰的求情信指他生於破碎家庭,童年悲慘。
《法庭線》取得信件,呂詳述因父母離異而居無定所,指小學至少 3 年「邁向黑暗」,曾被逼做童工、體罰,忍受食物不足,其後入住兒童之家及獲得領養。呂續稱 2019 年的狀況令他深感「這代青年的絕望感遠遠超過,我童年時受到的痛苦」,成為社工立志「以生命,影響生命」。
呂指,參加初選為了由人民授權,行使否決權,「以非常無奈和間接的方式罷免特首」,指當時無知地相信行使否決權是合法。他又指因本案保釋幾年來常失眠、壓力巨大,對增加家人的負擔,感痛苦和歉疚,最後指「深知罪名嚴重,不敢低估刑期,但會心存盼望,期望未來報答親恩和服務弱勢社群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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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為呂智恆求情信全文:
法官閣下:
我在這段日子一直反省,出身單親家庭,居無定所,甚至飢寒交迫的我,如何在成年後幾經挫折實現夢想成為社工,但最後成為刑事被告,永遠失去做註冊社工的資格。
我自一歲父母離婚,撫養權歸父親。之後便寄居在不同人的家中生活,當中遇過善心人,也遇過惡人。在我的童年流浪生活,記憶中幼稚園轉了兩次校,小學也最少轉了五次校。小學最少有三年邁向黑暗。
童年最少有幾年必須堅忍求存。大約小三時被迫做童工和時常受到體罰、小五時因家庭再次變故被迫失學,並忍受食物不足、小六時沒錢買冬季校服,當時街上認識的朋友笑說「好勁!冬天著短衫短褲」。生病時沒錢看醫生,唯有飲熱水暖身,後來連熱水也沒有,因已用盡煤氣。最深刻兩次經歷,一次大雨中,因家中沒有雨傘,回學校途中全身濕透,返到學校有同學問:「點解唔帶遮」,我答「唔記得咗」。很多時小息或午餐時,我會去沒有人的地方,等時間過去。因為不想被人看到我冇嘢食,也不想看到其他學生買零食。或許多年受到的冷嘲熱諷,令我有不想對人解釋的習慣。其後因沒錢搭車返學,終被學校社工發現我的情況。總括而言,在昏暗艱難時,我仍有一點希望,相信忍受過,未來或許不一樣。雖然難捱,但幸運遇上一些幫助過我的人,包括學校和社署社工、小學老師、同學、同學的家人等…
由中一至中三在兒童之家生活,對我而言就像避風港一樣,終於告別流浪的日子。雖然身為喜樂家的一員,但倔強的性格、木無表情、沉默寡言和「不埋堆」。這可能給其他宿友不友善的感覺吧!所以有位導師經常提醒我「笑多啲」。雖然最後也沒有多少改變,但感謝給予我支持和提醒的家舍導師。
我中四後被領養,離開兒童之家。從此得到家庭溫暖,在愛裡成長。雖然我增加了領養家庭的負擔,但養母仍然給予無私的愛和包容。就算我公開試成績不理想,仍支持我重考,終於成功被香港城市大學社工系取錄。多謝當時面試時,取錄我的莫慶聯老師,他的教學熱忱,並帶學生認識弱勢社群,這激勵了我立志「以生命,影響生命」。
大專時代,做了幾樣特別想做的事。參加關懷社區活動,探訪弱勢社群、在青少年外展機構實習,加入香港城市大學編輯委員會擔任記者,希望更多人關注基層的聲音。回顧這段日子,我最大的缺點是欠缺耐性和固執。這段時光既感謝同學的包容,也抱歉言語間,有時沒有體諒別人的感受。
2008 年畢業後成為社工從事青年工作,主要服務邊緣青少年。其中深刻的體會,有好多邊青也樂意做義工。我工餘時,也帶大學生探訪露宿者、劏房戶分享物資。雖然他們成長背景不同,但關心弱勢社群的心一樣真誠。
2014 年開始自我懷疑,逐漸不覺得可以幫到街頭的青少年。學生時代已察覺和倡議過的社福界制度和生態問題,入職多年後,完全沒有改善,這令我內心變得焦急。社工生涯的最大缺點,可能是團隊意識不足,更喜歡單獨完成工作。儘管我有很多不足和面對環境上的限制,但仍感恩有這個機會實現理想。這對於小時候的我而言,絕對是遙不可及。
2018 入讀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神學院,基督教研究文學碩士。面試時,我說 「想係度尋找(改變社會的)答案」(單是社福界也面對很多問題)。沒想到還未有答案,2019 年便發生由反對逃犯修例,進而引起的民主運動。這年最心痛是很多人輕生和失蹤。我深感這代青年的絕望感遠遠超過,我童年時受到的痛苦。2018 年做了一件衝動的事,便是法援初期還未批的情況下,司法覆核《一地兩檢》,由於無力還款,只好在 2020 年時眾籌還款。現在反省,個性魯莽,會做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事。
2020 新冠肺炎爆發初期,我在派防疫物資時,深深感到市民的無力、無助和無奈。不知道有多少人與我的想法一樣,希望當權者可以停下來回應民意。參加初選為了由人民授權,行使否決權,以非常無奈和間接的方式罷免特首,希望當權者回應民意。當時無知地相信,議員行使否決權是合法的。沒有從政經驗和法律專業知識的我,沒想到上述是違法的,當時也沒聽過法律學者或律師說違法,這更令我誤以為是合法。
自保釋後,過去幾年,經常失眠和感到巨大壓力。現已明白否決財政預算案,對政權帶來衝擊和影響運作是錯誤的想法,並感到後悔和抱歉。在倒數入監獄的日子,非常珍惜平凡生活的時光。日後,我定會想起曾教過的小學生。我工餘時在教會事奉,做義工,恆常回收麵包,再分給露宿者、單親家庭等社群、為基層兒童義務補習、中秋節向清潔工和露宿者派月餅。為了得來不易的保釋,小心遵守保釋條件,每當想到即將入獄,增加家人的負擔,便痛苦萬分和歉疚!同時,更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最後時光。相信常與養母唱詩歌是我日後最珍貴和暖心的回憶,在歌中到得安慰。常與家人一起看韓劇,其中最喜歡的一 句對白,是電視劇《秘密森林》「請堅信一絲希望,勝過無數絕望」。深知罪名嚴重,不敢低估刑期,但會心存盼望,期望未來報答親恩和服務弱勢社群。
呂智恆
敬上
HCCC69/2022、HCCC70/20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