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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障青年襲警案手記|受訪者屢道「感謝記者關注」 同業的「每道微小」

聽障男生襲警案手記|受訪者屢道「感謝記者關注」 同業的「每道微小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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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障男生襲警重審案於 5 月底審結,《法庭線》上周刊出兩篇相關專題報道,包括被告羅鎮傑與母親的專訪,以及「龍耳」創辦人邵日贊講述協助他們爭取公平審訊的經過。

重審案裁決那天,傑仔與母親甫步出法院,幾位記者一擁而上,問兩人心情、感受。相比社會的風風火火,這算是一宗不太起眼的案件,難得地有不少記者聽審。羅媽媽展現久違的笑顏,但回答不多便離開。她臨走前,不忘感謝傳媒一直以來的關注。

還記得 2020 年原審那時,我在另一間傳媒工作,在審訊尾聲才被分派跟進這宗案件。坦白說,當時我對傑仔的故事印象不深,亦未有太多部署,打算只當即日新聞般處理。不過,裁決當日聽到裁判官直斥傑仔「謊話連篇、誇張失實」,其後看到羅媽媽首度接受《蘋果日報》訪問,提到「成個審訊都冇人當過我個仔係聽障人士」,心裡並不好受。香港法庭傳譯制度究竟出了甚麼問題?聽障人士是否真的可獲公平待遇?

帶著滿腦疑問,我決定繼續探討,著手翻查資料。

2021 年初,傑仔獲准保釋等候上訴,他與羅媽媽答應不露面受訪,講述原審不公。我與同事另外訪問了一位同樣申訴未獲公平對待的聾人,還有一位手語傳譯員,她提到法庭傳譯員名單非公開,手語傳譯員想入行亦很困難。我們原先打算在傑仔上訴後一併刊出。

豈料,報道還未發布,便遇上公司停運。本以為那些文章會「胎死腹中」,怎會想到加入《法庭線》後,再遇上傑仔案件重審,可繼續以記者身分採訪跟進。今次再次邀約傑仔兩母子訪問,拼湊早前搜集的資料,這個聽障專題報道,終於可「重見天日」。

說回裁決那天,一班行家訪問後,返到記者室繼續打稿。我忘了是誰先提起,「好似《月光寶盒》啊」。我們來到同一法院,看同一警員作供,情況如周星馳飾演的「至尊寶」,對著天空大喊「波若波羅蜜」,時光倒流至 2020 年。不同的是,傑仔這次獲判無罪。

大家先是大笑一番,很快便安靜下來。那刻百感交集,一方面,我為傑仔獲得公平審訊、無罪裁決感到高興;另一方面,我慨嘆案件纏繞兩母子近 4 年,誰來補償他們失去的光陰?

我相信席間一位行家感受最深。他由原審第一天起,跟進傑仔案件,在傑仔罪成後,跟羅媽媽做訪問,首把其情況帶進公眾視線。後來,他輾轉間在不同新聞機構工作,見證案件的不同階段,這次終於迎來結局。他在報道提及多年來的觀察,包括審訊細節、兩母子的神情,字裡行間都流露著細膩情感。

攝:Tszhei Chan

羅媽媽及阿贊受訪期間,不斷強調傳媒的重要,屢說若非傳媒廣泛報道傑仔案件,就不會引起社會迴響,更不會促使平機會制訂《聾健司法平等指引》,彷彿爭取公平審訊的路,記者也佔一席位。

「我的報道真的有用嗎?」近兩年來,傳媒環境令我很泄氣;面對法庭上的一幕幕,也難免感到無奈。我反思記者價值,我的記錄能夠帶來甚麼改變。我沒有將這個疑問宣之於口,倒是開朗的阿贊,無形中「解答」了我的問題。他總是笑著說,幸有傳媒報道,聾人這個少數社群,才能得到主流社會關注。

受訪者的渴望是如此簡單。是的,改變社會確實很難,但能夠泛起一絲漣漪,又何嘗不是一種滿足?我望向旁邊默默低頭打稿的行家,他們都正在用文字,捍衛自己相信的價值。我們的力量微小,但也許有天能迸發出偉大。

報道刊出後,我把連結發送給阿贊。不久,他傳來訊息:「感謝你們對聾人面對困境的關注」。我的報道,好像為他帶來一點曙光;而他的一聲感謝,也在為我打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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